夜雨丨董小玉、陈印：生命坚韧的赞歌——对话纪录片《企鹅群里有间谍》

生命坚韧的赞歌

——对话纪录片《企鹅群里有间谍》

董小玉、陈印

跳岩企鹅的“发型”为何狂放不羁？帝企鹅竟然是唯一一种在极寒南极孕育下一代的动物？沙漠里也有企鹅？由BBC出品的动物类纪录片《企鹅群里有间谍》运用高超的移动机器人摄影技术，将摄影机藏匿于企鹅外形的“间谍”机器人中，进行跟踪拍摄，以别样视角探秘企鹅孕育之谜，展现企鹅群的非同寻常。为探寻企鹅的生命世界并体悟生命的奥秘，西南大学师生由此展开了对话。

温柔的笔触守护纯真的童心

研究生陈印：《企鹅群里有间谍》区别于传统弱肉强食、略显“生猛”的动物类纪录片，而将视角聚焦憨态可掬的企鹅，在剪辑、配乐上也强调突出一个“萌”字，似乎人为地过滤掉了大自然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残酷法则，请问您是如何看待这种纪录风格？

博士生导师董小玉：《企鹅群里有间谍》中，无论是暴风雪中孤独行走的帝企鹅，还是在海狮群中艰难穿梭的洪氏环企鹅，又或者是一次次跌落悬崖的跳岩企鹅，哪怕是被海鸟成功掳走小企鹅，纪录团队都会采取大全景镜头，用视觉手段压缩残忍画面的占比，展露挣脱生还后的感动，而避免大自然界过剩的残暴血腥。

泰戈尔曾经说过：“孩子们是热爱生活的，这就是他们最初的爱，遏止这种爱是不明智的。”《企鹅群里有间谍》里温馨可爱的视觉画面、轻松欢快的配乐、最温柔的纪录笔触，为孩子们隐去大自然的血腥残酷，转而献上一首关于生命坚韧的赞美诗篇。该纪录片并未不加辨别地为孩子们遮挡抵御外界的一切侵袭，而是有选择地展示自然的现实场景，守护他们在生命初始阶段中对于生活最初的热爱，使其循序渐进地拥抱真实的世界。同时，成人观众在见识过弱小生命的柔软脆弱和自然现实的冷酷残忍后，仍能从这部温情脉脉的纪录片中获得心灵治愈的力量，重拾面对生活的勇气，获得一种千帆过尽仍能保持初心的情怀。

不经意间与成长撞个满怀

研究生陈印：在近半年的哺育期中，南极的帝企鹅夫妇轮流用身躯为小企鹅抵挡这颗星球中最严酷的寒冬，守护着小企鹅从育儿袋中蹒跚学步，到能够进行领地外独自冒险，但成长也伴随着分离，而这是一场与父母没有任何仪式的告别，小企鹅将要用天真的眼睛独自看遍这世间的艰辛。请问您如何看待帝企鹅父母的这种无声告别？

博士生导师董小玉：企鹅妈妈最后一次提供食物时，已经长得和父母一样高的小企鹅还不知道他即将独自面对凛冽的风雪、贪婪的天敌，以及广袤南极大陆上无尽的苦难，不再会有温暖的育儿袋和嚼碎的鱼糜，不再会有父母无怨无悔的遮风挡雨。分别悄然而至，成长就这样和小企鹅不经意间撞了个满怀。企鹅父母不再有能力哺育食量越来越大的孩子，告别是对彼此最负责任的方式，那些初生绒毛尚未退却的小企鹅站立于南极洲的酷寒中，茫然地承担着被无声的“抛弃”的苦楚，和人类对子女的多年养育相比，这一幕实在太过于“残忍”。反观人类世界中，家长对于孩子的无限度付出、无底线包容、全方位保护，我们不得不反思，人类也是否需要学习借鉴一些看似冷酷无情的“帝企鹅式育儿法”。

在揭示美国教育问题的《娇惯的心灵——“钢铁”是怎么没有炼成的》一书中，一个有趣的“花生过敏早知道”研究（LEAP，Learning Early About PeanutAlg）证实了部分过敏专家提出的婴幼儿应避免食用花生类过敏源食物，来防止食物过敏的建议是错误的。与外界的人为隔离，破坏了人类幼年时期免疫系统的环境适应和自我调节的学习过程，反而会加剧花生和其他食品过敏症的蔓延。“花生过敏早知道”研究是人类对于孩童过度保护的一个集中缩影，“人类需要身体和心智上的挑战和刺激，否则我们就会退化。”父母与其为孩子铺路，不如教会孩子如何走路，“抛弃”是为了幼崽更快成长，毛茸茸的小企鹅固然可爱，但他们仍需要面对南极洲蔚蓝澄澈的海域，一片片浪潮拍打，一次次天敌追逐，用苦难不断雕琢稚嫩的身形轮廓，在独立蜕变中快速成长为拥有丰满羽翼的成熟企鹅，朝着生命前进的方向奋勇直行。

坚韧是生命中亮眼的底色

研究生陈印：跳岩企鹅在海上漂泊五个月后，需要长途跋涉六百多公里，并攀上一百多米高的海边悬崖，才能返回出生地建筑新巢繁衍后代。这期间，跳岩企鹅们使出尽浑身解数，用鳍肢作手臂，用双脚作钉鞋，用喙作登山斧，无情的狂涌席卷而来，在自然面前企鹅们宛如漂流货物般无力。但跳岩企鹅们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标榜了专属于他们永不服输的种族信念，请问您是如何看待跳岩企鹅们的坚持？

博士生导师董小玉：“自然以造物者的神工，与我的灵魂紧紧结合。”生活在现代都市中的我们，吃着精细化生产的食物，穿着千篇一律的时尚服装，在消费欲望中挣扎沉沦，自我囚禁于城市的温室里，而几乎忘记了物种生存所需要付出的残酷代价，看似进步的我们，却面临着自然灵魂的消弭退化，甚至丢失了生命最本真的质朴与坚韧底色。

不论是南极冬季酷寒下坚持的帝企鹅，还是在潮湿悬崖间不畏艰难攀爬不止的跳岩企鹅，抑或是被海狮群阻挡去路的洪氏环企鹅，他们年复一年地从大海返回出生地，或勇敢或不屈，在自然法则的感召下，追随先祖的足迹，用生命的坚韧对抗自然的苦难，哺育后代，繁衍生息。雨果曾说过：“自然是善良的慈母，同时也是冷酷的屠夫。”它欢迎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又残酷地设下各种生存的挑战，每一只小企鹅的降生和成长都意味着跋涉和等待，也意味着欢喜和希望。这部纪录片让我们见识到自然母亲的极致温柔与不可避免的残酷暴戾，感受到物种繁育的艰难险阻与生生不息，从而领略到苦难中绽放出生命之花的遒劲动人。

《企鹅群里有间谍》以温柔的纪录笔触，独特的“间谍”拍摄，在光影流转中揭示出企鹅族群的繁衍奥秘，见证了企鹅宝宝从出生到长大这无比壮丽的生命历程，为大小观众们带来一段关于纯真童心的治愈旅程，一则关于独立自主的成长故事，一抹名为刚毅的生命底色，拨动着现代人尘封已久的生命弦音。